星期六, 11月 21, 2020

糾葛直到樹靜風止

糾葛著數十年,依舊糾葛著,只有等到風止住了吹拂,樹葉才會靜止飄落吧!

我的父母在台灣最富裕的年代白手起家,辛勤努力、奮鬥不懈,攢了數億家財,他們雖然學識不豐,可也聽從他人建議,及早規劃,把所有的資產早早就過戶到了兩個弟弟名下。大弟在重劃區買了塊地、蓋了每層百坪的三層高級新穎的樓房,地下室是倉庫、一樓辦公室、二、三樓住家。小弟繼承了父親現在居住的百坪三間店面九層樓的商業住商混合樓房,每個月有 50 多萬以上的房租收入,在 50 歲的年紀,夫妻兩個可以過退休生活,每天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果真投對了胎,比起奮鬥一輩子還重要。

我,三姐弟中的大姐,我投一樣的胎,卻完全相反的命運,只因我是個女胎。加上當初不接受父母安排的婚姻,執意要嫁一個他們反對的人,母親當初就放了話:『如果妳嫁給他,就沒有了娘家。』

我在美國帶著孩子求學,老公在台灣上班工作,其實是一種偽單親的日子。在異鄉為異客的日子,極度沒有安全感、也特別的省吃儉用,就為了能把日子順利過下去。漸漸的才知道我在父母的心中是這樣的地位,錢,是生活中重要的因素,更是一個代表符號。

法律上我有的三分之一,完完全全的被瓜分掉,兩個弟弟反倒還跟我抱怨不公,而我又能跟誰去要我的那一份?每年我千里迢迢從美國回到台灣,最怕的就是和母親的見面,她哭訴著兩個完全不相往來的弟弟,要我這個做姐姐的努力讓他們和好。媽媽不斷的哭訴著,我心裡也不斷的呼喊著:媽媽,何時妳也能聽聽我的哭訴呢?

在美國,為了籌三個小孩的大學學費,極盡所能的貸款、打工,過得是怎樣的日子,給兩個弟弟億萬家財的父母可曾過問我的生活。兩個弟弟的不相往來,也是母親造成的,但卻要我去收拾殘局。我著實沒有那個能力,跟大弟說,小弟就覺得我與之為敵;反之亦是。結果,是賠進了我和兩個弟弟之間的關係,我成了他們的敵人。一家人,就這麼的互相敵視著。

母親五年前突然撒手,我得知消息的三小時內上了飛機,從美國直奔加護病房,然後拔管,一個月內辦理喪葬事宜,送走了媽媽。我和媽媽的糾葛,到此嘎然而止,所有的、好的壞的,不再繼續。

爸爸一人獨居,我從每年回來一次,增加到每年回來兩次,盡量到台中陪他。可是他跟我念著的是這個房子給了小弟,小弟和媳婦全家卻連逢年過節回來跟他吃頓飯也不肯、也沒有。我總是告訴自己,要在爸爸有生之年好好陪他,別在意他說的話,只要我自己盡心就好。

可是每一次重複放映的片段,就如餿掉的老片,讓人頭皮發麻。父親又抱怨著小弟不回家來住,這個房子是他的都沒用。而我,雖然此刻遠渡重洋、即使疫情也費盡千辛萬苦來到他身邊,陪著他、卻還是抵不過他想要兒子回來的心情,他依舊叨念著他心愛的小兒子不回來。

我是人、我也有情緒、再如何的修煉,夠了就是夠了。晚飯扒了兩口,我說吃飽了,出去一下。在台中的大街上閒逛著,從高中畢業就到台北上大學、然後到了美國唸書、就業、成家。三十多年來,台中的變化不少,我已經不認的路、也沒有朋友,想喝兩杯也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伴。算了,我累了,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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